第12章查证（二）

    慧梅说：要是前些年，你年轻些，做这行生意，一年挣个十万八万我都敢为你打包票

    离开电信局，小燕心里乱糟糟的，他知道去晚报登寻人启事的是‘马秘书’，到电信局入网手机号码的也是那‘马秘书’，可谁是马秘书呢？这案子如何进行下去？不进行下去宏生哥和正芳大叔的失踪岂不永远是个谜了？

    无论如何，小燕不相信张德林和这案子无关，她想回一趟A县，虽然那很危险，因为如果是那些人干的，他们可能会对她不利，就算不是那些人干的，他们也会对她不利，张德林肯定会继续缠她，爸妈和大哥肯定会迫她。但是要她嫁给张德林那恶鬼不如要她死。可是，无论如何要回去，不能弄清宏生哥和正芳大叔失踪的事，她不甘心。

    她把自己装成个中年妇女，但她没有直接回A县，而是首先去了和A县相邻的S县城，她打算先去找同学慧梅，因为慧梅曾为大哥作证，说在宏生出事当晚大哥不在广东B市，是和她在一起。她得了解这是不是真的，因为她印象中，大哥似乎和慧梅并没有多少来往，慧梅这个人看上的是钱，大哥有时赌赢了虽然也有些钱，但远远不在慧梅眼里的，何况他一文不明的时间更多，慧梅根本不可能沾上他。她又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呢？她到S县时，已是早上八点多，慧梅的美容室还没开门，小燕先到和慧梅美容院相邻的一家小食店吃些早点，在吃早餐时，她向老板问慧梅美容室一般什么时候开门，老板笑着说，那美容院一般晚上做通霄生意，白天不到十一二点钟是不开门的。小燕问她们的生意很好吗？老板说有漂亮小姐时她那生意好不得不得了。

    “不过，”老板又说，“最近，慧梅又和A县一个老板打得火热，那老板好象也很有钱，所以那慧梅这段时间却很少做生意。都和那老板撕混。”

    “她不开门营业了吗？”小燕问。

    “门是开的，至于是不是营业，我就不清楚了。大嫂，你莫非也想美容？”那老板有些怪怪的望望小燕。

    小燕摇头，她又说：“慧梅是我表妹，我从广东回来，顺便来看看她。”

    “啊，是这样，”老板点头，“既这样，你可以去叫门啊，要不，你最少也得等到十一点钟以后。”

    小燕也不想等太久，再说，虽然这几年慧梅和自己走的不是一条路，但过去高中时两人好得如一个人，现在也还算好姐妹，所以小燕吃完，果真去敲门了，敲了好一会，才听有人问：“谁啊？”

    小燕听出那正是慧梅的声音，正想应一句，忽然又听到一个男人在不耐烦的说：“不管他，我们还睡！”

    小燕听得这声音有点熟，不，是很熟，那是她大哥高大红的声音，大哥果然和慧梅搅在一起，她感到真不可思议，大哥怎么可能养得起慧梅？又如何养熟她？莫非前次张德林送去的钱他都拿来花了？如果这样，爸妈可岂不更惨了？想到这，小燕就感到头一阵昏眩，因为她觉得只有这种可能，否则大哥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钱来疯。

    以后怎么能弄到那么大一笔钱来还张德林啊？小燕心里苦苦的，她这时又怨爸妈糊涂，为什么不把那些东西和钱都退还姓张的呢？为什么要让哥拿来挥霍呢？这可是要命的东西啊！

    一时间，小燕真想冲进去对大哥说，叫他马上把那些钱还回人家，一分也不能花用人家的，可是，她终于没有冲进去，她不敢冲进去，他不会听她的，非但不会听她的，他还一定会抓住她，把她送去交给那姓张的。这个大哥啊，他为了钱，是什么也能做出来的，亲生父母他敢吃，亲妹子他更敢吃。

    小燕正想离开时，慧梅却来开门了，见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女子站在门前，慧梅就有些奇，就问她：“你找谁？”

    小燕摇头。

    慧梅又问：“想美容？”

    小燕又摇头。

    慧梅心想，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对了，看她这种穿着，一定是受苦受多了，也穷怕了，想来做那生意，不过，她好象年大了些，到美容院来做那生意，好象也不很合适；不过，她好象长相也不很错身材也不错，如果打扮打扮，价钱低些，那些臭男人还不像苍蝇见了牛粪似的，而且，她也很可怜呢！好吧，收下她吧。

    这样想着，慧梅就说：“大姐，我知道你的心思，不过，我得有话说在前，现在生意也不好做，日求三餐呢也还不是很难，如果想靠那个发财，就不要做这春秋大梦了，要是前些年，要是你又年轻一些，一年挣个十来万二十万我都敢给你打包票，如今没法子了，能填满肚皮就不错啦，来，进来，我收下你啦……”慧梅说着就拉小燕。

    小燕知道慧梅说什么，就甩开她的手，有些生气地说：“什么生意，我不会做你的生意！”当然她变了音，有些沙哑，因为大哥还在里面，她不敢让他们现在就认出自己。

    “你不想做生意，你又来这里干什么？”慧梅见小燕甩开自己，也有些生气，她就瞪了眼，噘了嘴。

    小燕说：“我是走错门了，我这就走。”

    小燕说着赶忙就走了，慧梅在后面骂了声：“神经病！”

    小燕想，就从了爸妈吧，就嫁给那个张德林，让爸妈不再受苦

    小燕走到街上，想到大哥很可能花用了那张德林送来的钱，她心里就很焦急。她想，得回家去看看，得对爸妈说清，就算死，她也不会嫁给张德林的，一定要他们把东西退回姓张的。

    小燕又想如果爸妈不听怎么办？如果他们把自己又关起来怎么办？可是，她又想顾不了这么多了，一切回去看了再说。

    小燕回到家里时，正是吃午饭时候，爸妈都在店面，看得出他们神情都不大好，见了人虽然也露出个笑面，但小燕看出那笑脸有些苦涩，小燕知道那是因为自己，自己不嫁给那个姓张的，自己失踪了，爸妈捞一把的梦也破灭了，他们感觉一定很不好过。

    想到爸妈养自己这么大，而自己却不能让爸妈有好日子好心情，小燕心里也痛痛的。

    有那么一霎间，小燕想，就从了爸妈吧，就嫁给那张德林吧，让爸妈不再受苦。

    可是，她很快又想，不能，决不能！怎么能够嫁给那猪狗不如的东西！再说他现在还可能是个杀人犯，我怎么能嫁给一个杀人犯！

    “大嫂，你要买些什么吗？”母亲见一个妇女进来以为是生意上门了，就高兴的迎上来问。

    小燕见母亲并不让出自己，心想见到爸妈没什么也让人放心了，心想就以这个身份和他们说话吧。于是她果真象要买东西一样东望西望，后来还挑了一个棉毯问：“这个多少钱？”

    母亲说：“五十块，很便宜的。”

    小燕当然知道这毯子的价钱，进货是三十块，平常能买出个三十六七块就非常不错了，可是，她并没和母亲讨价，就付了五十块钱，母亲见这大嫂真按自己喊的价钱要了，很是高兴，那眼神再看小燕时柔和许多，她一面给小燕包好毯子，一面又讨好的问：“大嫂，你还要些什么？或者喝杯茶吧。”

    小燕摇头，但是她没有马上离去的意思，她把那毯子放到身边，顺便坐在一张椅子上，问：“你是高小燕的娘吧？”

    “是呀，”母亲连忙点头，“你认识小燕呀？”

    小燕也点头：“你是小燕的爸？”她又问坐在里面一直不说话的爸。

    爸也略一点头，没说话。

    “大嫂你真认识我们小燕吗？”母亲又小心的问。

    小燕说：“认识。”

    “你知道她在哪吗？现在你知道她的消息吗？”母亲又问，她的脸色充满了焦急，也充满了期望似的。

    小燕知道爸妈很为自己失踪的事担心，真想对他们说：“我就是你们的小燕啊！”可是，她不敢说，她默默了一会儿说：“我刚从广东回来，前两天我在B市见到小燕。”

    “啊！”母亲拍了一下胸，“小燕有消息了，她在B市，她在B市，老东西，小燕在B市啊！”母亲又摇了一下正闷闷抽烟的父亲。

    “她在B市又怎么样？”父亲瞪眼问，他没再说下去，小燕知道爸若说下去一定是很难听的话。

    “她怎么样都和我们没关系！她去死了也和我们没关系！”果然一会儿他就跺脚说。

    “你这老不死的怎么这样说话，她怎么样也是你的女儿啊！你要这样糟蹋她。”母亲骂着，一只手还指着爸。

    “不是谁糟蹋她，是她自己糟蹋自己！”爸说，不过，他的声音小下来，又低头抽起烟。

    见爸妈为自己吵，小燕心里滴血似的，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呢，而且，她这时的身份又不是小燕，所以，她只能站在第三者的立场上劝爸妈：“你们两老也不必为小燕伤气，小燕都向我说了她的事，其实，她也有她的难，那姓张的不是人，他拈花惹草，还曾经要侮辱她，小燕怎能嫁给这样的禽兽！小燕如果嫁给这样的禽兽又怎么会有幸福？所以，请大伯大嫂不要怪小燕。”

    母亲听了忙问那姓张的什么时候要侮辱自己女儿，小燕就把慧梅美容院那事说了，母亲听了连连说：“这姓张的真不是人，我们女儿宁愿嫁猪嫁狗也不能嫁给他！”

    爸还是不做声，而是更用力的吸烟，那水烟管‘呼呼’大响着。

    “明天就去叫那姓张的把送来的礼物拿回去，我们不要他的！”母亲又说。

    虽然爸不表态，但母亲这样说，就令小燕非常高兴，她真想叫一声爸妈，真想又说一声我就是小燕啊，可是，她知道不是表明身份的时候，一定要等爸妈真的把礼物送回人家，等弄清楚宏生哥和正芳叔失踪事才行。

    “小燕现在好吗？她过得怎样？”母亲问。

    “她还好，就是很想你们。”小燕说。

    “她在干些什么？”母亲问。

    “暂时没有找到好工作，不过，她那么聪明，又有文凭，一定能找到的。小燕还说等找到一份好工作后，就回来接你们两老去一块生活，”

    “她平安就好。”母亲说，松了一口气似的，又喃喃地，“她什么时候回来就好，打个电话回来也好啊！”

    小燕见母亲这样关心自己，很感动，她就说：“小燕会回来的，更会打电话回来的，她只是怕你们还生她的气，才托我先代她来看看两老，如果小燕知道两老要把那姓张的礼物退回去，还有他送来的钱也退回去，小燕一定会高兴的，我回去就告诉她这好消息。”

    母亲说：“我们明天就退回去的。”

    小燕问：“他的钱一分也没花吧？”

    母亲说：“我们怎敢花他的钱啊！”

    小燕说：“这就好了，我回去叫小燕马上打电话回来。”

    她又站起来，告别道：“大叔大嫂，再见了。”

    父亲没动，母亲把她送到门口说：“再见，希望常来。”

    小燕点头。

    “记得叫小燕来电话。”

    小燕又点头。

    她已有些哽咽。

    她在走出店面时，还听到母亲在里面说：“今天总算是个好日子，又知道了女儿的消息，又卖出了一张毯子。”

    小燕心里又一阵抽搐，她想：爸妈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