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再入天墉

    【今生琴川】

    琴川入云观中，正在冥想的漓水真人缓缓睁开双眼，看着手中正在闪烁的饰物。“为何紫胤托付自己的梧木在闪烁，莫非长琴转世就在附近？又是何缘故炙热地似要焚烧殆尽？”漓水真人遁入云中随梧木径直来到欧阳府邸。

    此时的欧阳府上乱作一团，欧阳夫妇面容惨淡抱着陷入迷障的欧阳少恭在一旁看着院中施法的道士泣不成声。老道士装神弄鬼作势就要将融了香灰的“圣水”喂与欧阳少恭之时，漓水御剑出现右手虚指将盛水之觞打翻在地。

    “莫要再欺骗世人，你之救命之法实则害人性命。”漓水漠然地瞥了眼道士，便搭在欧阳少恭的脉搏上若有所思。

    “真人，愚夫妇并非不明事理，实在是没有办法可想，还请真人搭救我儿。”欧阳明说着就要向漓水拜去。

    “勿要如此，我观此子命主孤煞，一生情缘寡浅，如若在凡俗长大恐怕对他与周身亲友皆非幸事。此番如此我也束手无策，但天墉城执剑长老乃我故友，想必有办法救治此子。若两位信得过我，我便送他入执剑长老门下，等此次病情稳定再让其自行决定去留”，漓水以清气托起预要叩拜的欧阳明，缓缓说道。欧阳夫妇几经商量，为了儿子只能点头答应。

    【今生天墉城】

    从欧阳府邸离开，漓水真人带着仍失去神智的欧阳少恭一路御剑赶到天墉城。

    “紫胤，梧木牵引吾找到此子，想必此子便是长琴转世之身，只是不知为何吾观之魂魄似是有损……”漓水真人还想说些什么，却以被快步走上前来的紫胤真人打断。

    “少…少恭…”紫胤真人抱过漓水真人怀中的黄衣少年满目柔情，并未发现漓水真人此时的震惊的眼神。

    “汝怎知此子名唤少恭？吾先前觉此子魂魄之力极其紊乱，却被一天魂（三魂，天、地、人中一魂）包裹聚而不散，吾友吾观汝之魂魄如今似有不全，莫非……”

    “不错，确为吾之天魂，吾与汝东海作别之时曾剥离一魂四魄，今四魄已归”，紫胤真人淡然相告。

    “这…又是何缘故？”

    紫胤真人只摇头表示不知，其实心中已猜出大概，只是认为无甚说出的必要。

    “汝可知汝虽仍为神魂，若缺天魂也再无可能重回天界，且不入轮回终有殆时，汝何至于此！”漓水真人看着曾经相伴千年的挚友心神俱荡，饶是当年得知千年神罚也淡然处之之心此时也起了波澜。

    “建木已断，神道不存，天界于吾等罪天之人本就再无交集，至于天魂能够保住少……吾儿性命倒也值得，若永世长存永世寂寞又有何意义，吾友归墟千年莫非还勘不破？”紫胤真人说此话时看似从容，却未曾意识到自己眼眸中那抹紫火似又压制不住若隐若现，显出几番诡异。

    “也罢，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是长琴仙灵有损似乎又受到震荡，此时竟是苏醒不过来，汝可有办法解决？”漓水看着紫胤满脸的无奈。

    紫胤真人在与漓水真人对话之时早已查探过欧阳少恭体内的情况，已然发觉似乎是少恭自己不愿醒来，心中已有猜测。

    “汝可知吾儿先前因何缘故陷入魔障？”为了确定自己的推测，紫胤向漓水问道。

    “据其肉身的父母所说，其早间醒来便发疯似的寻找一个叫寂桐的人，说是一直照顾其的老仆，然欧阳府中上下皆未曾听说过此人，后来不知为何又一直叫着巽芳这个名字，之后便昏睡如此了。”

    听到漓水所说，再看着怀中如人偶般精致的少年死灰的双目，紫胤心中一痛，双眼竟又染上了深紫，他深知自己如今心境十分不稳却偏又不愿明心静气，只恨不得将胸中郁气全都散去。

    漓水看着紫胤周身灵气波动愈发强烈，洞府禁制已经触发再继续下去可能会毁掉这座洞府，急忙引灵力入紫胤眉心，震荡的灵气才渐渐平复下来。此时漓水真人已经猜测出之前所提之人应该就是好友半身所化，只是就中缘由一时还弄不明白。如今紫胤缺失一魂，魂魄之力失去平衡，恰逢找回长琴，四魄又重归，心境早已不复，如若不能修身养性恐会滋生心魔。

    漓水真人正在思量之间，紫胤真人已有行动。只见他将怀中欧阳少恭放置洞中床榻之上，引自身灵力入其体内，随即神色一凛，指尖飞动连结数印，灵光尽数没入欧阳少恭眉心之处，并在其眉心结成一个朱砂印记，最终这印记也随紫胤真人结印隐入体内。

    “汝当真舍得封印其仙灵记忆？如此待其苏醒前尘皆忘。”漓水真人在紫胤真人结印之时就已知晓这是要封印长琴仙灵的数世记忆，只是未曾想到紫胤如此干脆，竟连一丝痕迹也未曾留给长琴。

    “吾之天魂虽护住了吾儿将要溃散的仙灵，但也扰乱了其记忆，使其深陷其中不愿苏醒，吾只得将其记忆完全封印才能使其苏醒。”说完紫胤真人便闭上双目，盘膝而坐，少顷才睁开眼睛。

    紫胤真人似若有所思缓缓开口对漓水真人说道：“吾…我适才灵力有些耗损过度需凝神打坐，汝…你可以先回入云观，待…你下次前来且注意言辞，切莫被少恭听出破绽。”

    漓水也知友人消耗过度便点了点头入云而归。

    待漓水真人走后，紫胤真人才放松下来，眸中星紫轰然炸开，一双紫眸在洞府中显得异常明亮。

    他本天界火神，昔年与太子长琴、共工获罪于天，太子长琴被贬为凡人永去仙籍，落凡后寡亲缘情缘，他与共工往渤海之东深渊归墟思过千年。从归墟出世他便将神魂隐藏，收敛自身神火，现如今缺失一魂又妄动灵力，本命神火再也压制不住显现出来。

    “你是……谁？”躺在榻上的欧阳少恭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如仙一般银发紫眸的男子，竟觉得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可是……“我……又是谁？”刚产生这一念头一股强烈的刺痛感便从脑中传来，眉间的朱砂印记也显现了出来，如玉的小脸儿上眉头紧锁，双唇发白，饶是如此他也未曾喊出一声疼痛，更未有些许失态之举。

    看着欧阳少恭如此的隐忍倔强，紫胤的眉头皱了皱，轻叹了口气。

    “莫要多想，你受到惊吓魂魄不稳一直昏迷不醒，如今记不起从前之事也属正常。这里是天墉城，我为天墉城执剑长老，你可唤我紫胤真人，你名唤欧阳少恭，琴川人，家中仍有双亲，你双亲将你托付于我，待你休息足够我再送你回去见你父母。其间你可考虑一下可要入我门下拜我为师，你之命数太过艰难，于凡俗之中恐难圆满……不过，我不勉强你，等你见过你双亲，到时去留皆随你意。”

    紫胤这段话说的极慢，既是因为他还不适应用这样的措辞方式说这么长一段话，更是想让欧阳少恭听着可以更易接受一些。

    欧阳少恭此时已经缓过神来只是“嗯”了一声，因为他并不知晓自己该说些什么，自己就好像睡了一觉便把一切都给遗忘了。

    “我先传你一引气之法，你自行琢磨，以你的资质并不困难，我还需要再冥想片刻。”说罢紫胤真人便将一道亮光射入欧阳少恭眉心，自己又重新拈诀入定。

    欧阳少恭仔细地打量着这位好看得过分的紫胤真人，粉唇琼鼻、眉目若画、银丝如雪，却因那对飞入鬓间的剑眉丝毫不显女气反而英气逼人，蓝白的法衣衬得整个人淡然如水仿若不在人间。看了许久像是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可笑，欧阳少恭轻笑一下也入定观摩刚刚获得的引气之法。

    执剑长老闭关洞府之中，一个人在榻上静静坐着，一个人于阵法中凝神修炼，时间就在这静谧中慢慢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