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惟愿足耳

    听见小徒弟那声“师父”紫胤真人心头一松，强行忍住的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随即身形一晃便要向后倒去。少恭发现师父的异样用出了他最快的速度上前一把搂住了早已支撑不住的紫胤真人。其他三人也都惊出一身冷汗，围在紫胤真人身边。

    “无碍……休息片刻便无事了。”紫胤真人半倚着小徒弟说道。早在他废去青玉坛众人修为以后就已经支撑不住了，只是为了震慑住他们紫胤真人硬提着一口真气没有倒下。他自己知道这是他之前以信仰之力强行冲开丹锁的压制所受的反噬，可能之后要有段时日无法调用修为了。

    “少恭，你与为师去一个地方。陵越你照顾兰生他们在此等候片刻。”紫胤真人走之前还是打算再去那个地方看看。

    而远在琴川入云观正在清修的漓水真人突然睁开双眼：“吾友遇到何事竟需引信仰之力入体？”漓水真人皱了皱眉头，随即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起身向祝融峰飞去。

    这边少恭扶着自家师父漫步在幽深的山路上，师徒二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就这么静静地走着。一对鸿雁从山间飞过相互鸣和，少恭看着身侧的紫胤真人眼睛里满是从前从未有过的迷恋，扶着紫胤真人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紫胤真人感觉到小徒弟的动作微微转过头来，少恭迅速隐去了眼中的神色又换上一副盈盈笑意。

    在师父失踪的这几天，哪怕之后得知师父确切的位置，也清楚师父的修为高深莫测，但少恭就是止不住的恐慌。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也会像一个无助的孩子那样害怕被遗弃，他从未想过这世间若是没有了师父他将何去何从。

    少恭发誓要永世相伴着师父又何尝不是想着师父伴他永世。他自见师父第一眼便知晓自己对师父心有妄念，但只要能够一直留在师父身边，只是徒弟也已足矣。但是师父在琴川的反常，以及问自己和小狐狸的那个问题，现在一一回想起来，他……是不是可以告诉自己……他还是可以心存幻想的？

    师徒二人各怀心事行至望月台，望月台侧，奇石堆叠，耸出十余丈，是祝融峰顶最高点。身处望月台极目四望，绿叶成阴，碧涛满耳，经风扑衣，少恭看着立于崖边的师父与这祝融峰顿时生出一种浑然一体之感。山脚五条白练，遥向祝融峰，此时也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气息竟自起波澜氤氲出五彩霞光。这一幕映入少恭眼帘他总觉得似曾相识。

    “为师从前很是喜爱此地，便与一故人常居于此，不想再至此地人事已如昨……”紫胤真人回想那时他刚刚寻到此处，甚为钟意此处风景，便带着长琴来此小住，后来更是与长琴于峰顶开辟出此望月台日日观景抚琴。

    少恭见师父似有追忆，心中有些憋闷，上前一步牵过师父的左手：“斯人已矣，徒儿许过师父永世相伴，今后天下之大徒儿皆可同往。”

    紫胤真人不知少恭心思，还只以为小徒弟怕他忧思伤身特意安慰他，心中一暖，就并未在意小徒弟牵着他的手，转过身许以一笑。

    “听小狐狸说，师父也问了她兰生如何，不知为何？”少恭见师父并不反感自己的动作，决定进一步试探一下。

    “少恭当知，你虽入天墉，为师却从未以天墉城的规矩约束于你。若是你有一日寻到命定之人，不妨说于为师，为师不会横加阻拦。”紫胤真人想了又想认为还是应该早些与小徒弟说清楚，他虽不舍但却不想小徒弟因为幼时一句誓言而作茧自缚。可是当他说出这句话后，紫胤真人还是一阵窒息，周身的力量也似因为这句话抽调一空。

    少恭看着脸色愈发苍白的紫胤真人，心口一疼，也顾不上再试探什么，扶着师父倚坐在崖边山石之上。

    “兰生……徒儿只是把他当作弟弟，未有他想。徒儿这一世只需陪着师父，惟愿足耳……”少恭颔首，他不敢抬头，生怕掩饰不住自己眼中的情感被师父看出什么来。他还不敢将自己的心思袒露出来，只这次试探出师父并不反对这种禁忌之恋他已万分欣喜了。其他的，此时的少恭还认为他与师父日子还长着，他会徐徐图之。

    紫胤真人倚坐着休息，少恭十分自然地取出凤来当风一曲。紫胤真人望着小徒弟感觉自己恍恍惚惚似在云端，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听见小徒弟说“惟愿足耳”，他竟觉得心中比他吃过的任何一种糖丸还要甘甜。紫胤真人趁着小徒弟低下头，解开随身携带的零食袋，拈出一颗糖丸放入口中，眯了眯眼睛，很是满足。

    紫胤真人不知道他这举动被他的小徒弟看的一清二楚。只是小徒弟觉得师父不想让他看见，那他只好当作没有看见了。更何况小徒弟也不想让师父知道他看见了，他还想着多看几次呢。

    紫胤真人这个下午过得很惬意，就在他与小徒弟准备下山时，漓水真人赶到了。

    “师伯。”少恭心中不喜这位颇为神秘的师伯打破了他与师父的独处时间，而且他总觉得这位师伯知晓师父许多他所不知的秘密，他承认他嫉妒。

    漓水真人只点了点头就往紫胤真人走去。漓水真人什么都没有说直接上前打算扣住紫胤真人脉搏，紫胤真人刚想闪躲，但此时并无修为的他怎么快得过漓水真人呢。少恭也是一惊，深觉自己在师父与师伯面前的弱小。

    “无事……”紫胤真人开口想要打断漓水真人的探查。

    “还说无事，你究竟要瞒到何时！”漓水真人怒了，他真不明白好友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何还要装作什么事也没有。

    “师伯，师父他究竟如何？”少恭听到一边漓水真人的怒喊，赶紧上前询问。

    “如何？你师父经脉俱损，修为虽无碍但在经脉修复之前根本无法使用，而且每时每刻都需承受溢散在体内的灵气冲撞的痛苦！”漓水真人对于少恭连自家师父出了何事都不知道恼怒非常。